海因里希(男主视角)
海因里希(男主视角)
宝宝们…这几天身体不舒服,头老晕晕的,右边手臂还容易麻,很难集中精神,一看就是我的破脊椎又出问题了,大家千万不要学我老看手机和电脑呜呜,一定要多运动… 西西和叔叔下一章就能见面了^ ^ 海因里希醒了。 穿着白大褂的伊万叽里咕噜地在旁边不知道说些什么,他看着天花板,好几分钟视线才逐渐恢复。手臂打着绷带,摇摇欲坠,隔三差五地审问他,再治好他,再审问他,已经成了伊万们的固定节目。 科涅夫中校走进来叫退军医,看了眼木板床上死气沉沉的男人,把食盘放在桌面上————一团看起来什么都混了点的糊糊。 他拉张椅子在男人身旁坐下,声音平静地说, “吃点吧上校,你需要恢复体力。” 反复的水刑让声带劳损的得厉害,海因里希很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, “你不用白费功夫。” 科涅夫冷笑了声,但对这个嘴比石头还硬的男人,他有的是耐心。毕竟在这片寸草不生的牢笼里,沉寂地可不止他一个,游戏太早结束,日子反倒没意思极了…… 科涅夫已经走了很久,海因里希仍躺在床上一动不动。他也不知道自己这具rou体何时会消亡,只能在一天又一天的蹉跎中等待它自行腐烂。 苏联人把他弄得半死不活后通常会给几天修养的时间,于是安静的时候,关于人生的终极命题又会涌上来———— 他为什么还活着? 时间回到1944年的八月。没有死在苏联人手里,却马上要死在同胞的枪口下———以一个极其荒谬的罪名,审讯椅上,满脸是血的男人爆笑出声。 马上,他连人带椅被踢翻,被激怒的Ss党卫军一脚踏上他的胸口,新一轮的极刑后,铁窗外已经泛起鱼肚白,他被扔进卡车后车厢,在送往刑场的路上,SS党卫军当然不会错过把最后的好消息告诉他, “上校先生,马上您的母亲、哥哥,还有您那不入流的黄皮猪小情人就会去陪您,去往地狱的路上,您不会孤单呵……” 不过,上帝最后跟他开了个玩笑,是影响太恶劣也好,证据太牵强也好,是什么原因海因里希不知道,总之他活了下来。他没有被枪毙,而是像垃圾似的被扔进了一处营房里。 海因里希像rou泥似的躺在地上,一点点感受着生命的流逝,最严重的时候,老鼠顺着裤管爬上来,就等着他彻底断气后能痛快地享用他。这样很好,身体痛得厉害,就没时间让他去回想自己像笑话般的前半生。 后来他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,再睁开眼时人已经躺在干净明亮的医护室。眼前不断地有白衣天使走过,海因里希以为自己来到了天堂,他张张嘴,气息微弱地呼唤着“西西”,没人搭理他,是的,他害死了她,害死了他们,他不配得到原谅,他落下了眼泪。 当然,海因里希很快发现这是又一个玩笑。他还活着,并且身上的伤被处理得很好,虽然他也不知道这是为什么。反正是天堂还是地狱都只是上边的一念之差,他已无意探究他们的目的,在医护室躺了整整快一个月后,海因里希才被送回牢房里,牢房的环境明显被整理过,虽然坐牢绝不可能舒服,但对比一开始那简直是天堂。 海因里希很快摸清自己在哪,这一片关押的都是像他这样的政治犯,当初父亲的上级,援华军官团的法肯豪森上将就住在他隔壁,以一模一样的原因,海因里希不由得笑起来,心想上边可真够抬举他的。 他们这群政治犯有专门的生活区域,和旁边的营地隔着高大的铁丝网,泾渭分明。放风时间,海因里希偶尔会遇上法肯豪森上将,他看起来精神比他可好得多,毕竟上将在军中威望极高,哪怕沦为阶下囚,底下的小兵也没有一个敢对他不尊敬。 他放风的时候看起来像在散步,这会又乐呵呵地跟他打招呼, “嘿,好小子,又见面了~” “呵,很荣幸又碰上您,长官……” 然后两个倒霉蛋相视一笑,再被各自押回牢房里,谁都不提远处那几个冒着滚滚浓烟的大烟囱,后来因为那声音轰隆隆地实在太吵,灰烬又飘地到处都是,海因里希干脆连放风时间都懒得出去,免得被恶臭熏地吃不下饭。 去问旁边的小看守,永远只会支支吾吾避而不答,好像只要他不说,这世界就永远不会知道他们这群疯子正在干的事。 装傻好,装傻才能活得下去。 海因里希就这么开始了长达大半年的牢狱生活。胜也好,败也好,外面发生的一切都与他没了关系,盟军的飞机时不时地就会从头顶掠过,海因里希数着日子,期待着炮弹落下的每一个瞬间,这样他就不用再被耳膜中嗡嗡乱响的声音折磨,里头的哭泣声心伤地刺耳,他难以入眠、痛彻心扉。当然这都是借口,不用依靠盟军,他的破马甲里还藏着那块暂时没有被发现的金疙瘩,只要他把它吞进去,一切就能结束————为他不能保持沉默,为他总要提出质疑,为他总是不能像其他人一样老实服从命令,他该下地狱,千千万万遍。 为那些毫无意义的坚守,为那毫无意义的一切,为那些破铜烂铁,为一场疯子游戏,他失去朋友、失去下属、失去家人、失去爱人、失去自己。 这世上还有什么比这更荒谬的事? 可每次事情到了最后,却又总还心存侥幸。如果他能活下来,那他们……那他们…… 他就这么守着最后一点希望,一点点残喘下去…… 只是曾经那些刻骨铭心的誓言,发誓用生命捍卫的信仰,海因里希好像再也想不起来,它是什么时候开始被遗忘的?在波兰?在巴黎?在荷兰?还是在那片恐怖的东方大陆? ————他当初到底为什么会参军? “………” 是了,他忘了,他们是容克世家,世世代代都是军人。 到他们这一代,家道中落,人丁凋零,奥古经商,他便注定参军。母亲不愿意,他知道,正因如此才会想方设法哄他去南京,可她心里清楚,他的路是命中注定,她无法阻挡,因为那是刻在骨血中的传承,无论谁当政,他都会是德国的军人。 于是人们擅长为国防军开脱,擅长于用着那套说辞———他们是正规军,只为国家而战,与狂热的纳粹份子并不相同,而服从命令,是军人的天职。好像他们所做下的一切,都不过只是被逼无奈。 那是很久以后的说法了………很久以后,每当有人这么问他,海因里希只能笑而不答。 纵然再如何心灰意冷,在这一点上,海因里希永远都不会否认,他曾真心将元首奉为德国的救世主,并为此奉上满腔热血,义无反顾——— 他当然并非全然接受他创立的制度。站在他的位置,凭借他的家庭,他所能看见的、知道的,远比普通百姓更多,父亲曾与他讨论这种狂热革命的弊端,可纵观历史,又有谁能找出一个完美的领导人?德国需要秩序,需要一个人结束魏玛共和国的软弱和混乱,需要一个人政治国防军内部论资排辈,唯关系和血统论的腐朽制度,需要一个人唤醒这个被《凡尔赛条约》压地闯不过气的国家。 英法当初既然敢制定出如此骇人听闻的屈辱条款,就应该知道,世界大战绝非结束,而是休战。 而忽然有一天,这个人出现了。在一群为求自保只会不断妥协的懦夫中,有一个人敢以一一己之力对抗全世界,带着整个德国站起来,这就够了,不是吗? 奥古曾鄙夷地说世上所有的政客都一样,江山易改本性难移,不过只是坏和更坏的区别,就像这世上的商人,只有贪婪与更贪婪。忠诚和依附可以是追求个人前途的手段,但如果认真那可就和农民的儿子一样,傻蛋一个! 为此,海因里希没少被奥古斯特嘲讽为“理想主义的傻瓜”。可他的行为显然违背了自己那张嘴——如果仅是维系关系,方便自己,以此捞好处,家里主要经营酒店与地产,既不生产军火,也不涉及战略物资,再怎么样也不需要向那些军工巨头一般,年年向上头进贡如此巨额的献金。 他们都是傻蛋,谁也不要嘲笑谁。 只是奥古总还能保持清醒,不像他蠢地彻底。难怪外公说他不适合做生意,在外公看来,在所有人眼里都早熟强悍的小海因里希就像一座制作精良的堡垒,你以为里边充满复杂的权术和弯弯绕绕的算计,实则打开一看,里头只竖着一面飘扬的旗帜。 “海因里希,你会是一名非常优秀的指挥官,军队里最需要像你这样纯粹的家伙。”外公说。 他曾引以为豪,如今只觉得傻的可怜。他欠奥古一个道歉,他早该听他的话,回后方当一个完美的吉祥物。 反正一切原本就没有意义。 只是当他意识到时,一切已经太迟。 他当然可以回去,无论是以当时的军功、受的伤,还是叔父们的关系,都有无数个光荣回到后方的理由。 可他回不去了…… 灵魂既已熄灭,rou体便只是一个多余的累赘,成为一件报废的战争垃圾,永远留在那边充满罪恶的土地上,便是他最好的归宿。 那么至少,他还能哄骗自己,他是光荣地死去…… 盟军的部队越来越靠近,法肯豪森上将和几位重要的苏联战俘相继被转移走。最后的那几天,隔壁营区彻夜未眠地运作,一辆辆满的卡车送出去,空的车厢运回来。党卫军的手电筒在营区内来回地扫射,生怕错过一个漏网之鱼。 人群的吵杂和间歇的枪击声反倒显得这边格外安静。半夜的时候,一个小兵趁乱跑过来打开他的房锁,又一声不吭地跑了。那道身影看起来有些熟悉,海因里希坐起来,但人早没了影,于是他继续躺回床上,吹着口哨数绵羊。 清晨的时候,外头彻底没了声音。地板在震,轰隆隆——是坦克碾压在大地上的声音。 旁边接连传来房门被踹开的声响,终于轮到他这里,美国兵朝他举起枪,勒令他站起来,手举高,用眼神上下扫射他过后,一惊一乍地朝门外大喊, “报告长官!!这里还关着个德国佬!!” 达濠集中营解放,海因里希第一次近距离看到隔壁关押的囚犯———最后一批躲过消除夜的幸运儿。 坦白说,那不能称为是人,更像是一个个缓慢移动的骷髅,空洞的眼睛里既没有恨,也没有喜悦,什么都没有。 而就在集中营解放的第二天,1945年4月30日,元首在地堡自杀。听到这个消息的海因里希波澜不惊地应付着美国人的审问,因为担着“叛国”罪,他反倒成了对方眼中有良知的“反纳粹英雄”。至于他们是不是真的这么想并不重要,重要的是,俾斯曼上校作为长期在东线作战的高级军官,一定对苏军了如指掌,于是在这场看不见硝烟的博弈中,美国人像磨豆腐似的对他审问了好几个月,甚至还让记者参与“访谈”,最后于1946年初,迫于《雅尔塔协定》将他转交给苏方。 海因里希一路辗转至多个关押点,最终被押送回苏联境内。 与美国人一样,苏联人同样看中他身上的故事,虽然很明显审判他的苏联人对他这类人嗤之以鼻,认为他们不过是德国面临战败下企图撇清关系的投机份子,可奈何上边需要这样的政治名片。 无奈对面冥顽不灵,一问便跟无赖似的指着自己的耳朵, “对不起,听不见。” “抱歉,听不懂俄语。” 抛出的诱惑都被一一丢了回来,终于让苏联人耐心耗尽。 他们可没有签署《日内瓦公约》,呵呵,对付作恶多端还与美国人有深入联系的纳粹份子他们从不会客气!这正合苏联上校的心意,在他看来,没有一个德国人是无辜的,所有德国人都应该为他牺牲的同胞们付出血的代价! 长时间的站立、寒冷、饥饿、睡眠剥夺是家常便饭,水刑、电击更是常见项目,当然还少不了美人计,两个妖精似的美人轮番在他身上扭、摸,大胸脯在脸上蹭来蹭去,刑凳上的男人愣是没有半点回应。 宝贝,他好像遇到了大问题。俾斯曼先生终于在持续的酷刑下首次流露出恐惧和担忧。 等海因里希再次醒来,人已经快接近北极圈。冷风呼啦啦地往脸上刮,地上的人却没有半点反应,没办法,他脸上少说挨了几十个拳头,这会儿脑袋晕乎乎地跟喝了十几瓶烈酒没有区别,耳朵更是痛的连风声都听不清。 他微弱地喘着气,心想上帝也该接他走了吧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