IF线番外:溯光6
IF线番外:溯光6
夜风吹过尚未补全的窗,吹得吊灯轻轻摇晃着,不断发出恼人的响。 本就睡不沉的池霁晓从梦中惊醒,匆匆忙忙地起身,坐到那张临时铺开的‘床’边。 这人从白天睡到现在都没个要醒来的迹象,池霁晓真有些担心她会死在这。 如此想着,池霁晓紧张兮兮地把手探到黎思源的鼻下——幸好还是有呼吸的。 她松了一口气,又将黎思源额头的汗珠擦去,用蘸水的棉签仔细润了润那干裂的嘴唇。 做完这一切,池霁晓搬来个小板凳,坐到了黎思源的身边。 沉重的呼吸和咬牙忍痛的声音被这夜无限放大,听得人的心里有些堵塞。 池霁晓盯着眼前人的脸看了一会,轻轻探出了手,下意识地把那条滑落的毯子拉了回去。 这人虽然疯疯癫癫爱说些怪话,不过池霁晓对她……不算讨厌。 “你还是快点好起来吧……” 池霁晓轻轻叹出一口浊气,又坐在边上盯着黎思源的脸发了会呆,这才起身,拢了拢身上披着的单薄外套。 “那……晚安。” 睡下后,池霁晓做了个冗长而诡异的梦,梦中有个孩子搂着她的脖子喊mama;可一转眼,那孩子转搂为掐,愤恨地将自己摁在了床上…… 她被吓出了一身了冷汗,不禁有些幽怨地望向一墙之隔的黎思源;都怪这人,总是对着自己喊mama。 不过池霁晓只当这是场噩梦,并没太过在意,缓了会便起身收拾自己,又煮了些稀粥搁在炉子上。 “你……”池霁晓用手背探了探黎思源的额头,似乎已经退烧了,只是不知道人为什么还没有醒来的迹象;“有觉得好一些吗?” 池霁晓深知对一个昏睡的人问出这种问题很蠢,只是现在的她实在没有精力,也无法应对这样一个棘手的问题。 好在黎思源总算发出了一声微弱的哼吟。 “你!……”池霁晓又惊又喜,捧来桌上的搪瓷杯就凑到黎思源的嘴边;“要不要喝点水?” 黎思源张了张嘴,断断续续地发出了几个破碎的音节;“呃……疼……” 身下纸箱做的床早已不堪重负,现在经黎思源一动,箱角便被彻底压烂。 黎思源身子一歪,又一次重重砸在地上。 池霁晓也吓得不轻,下意识牢牢护住了自己仅存的杯子。 “你……啊?……” “没事……没事……”黎思源摆摆手,满脸狰狞地扶着腰缓慢爬了起来;“躺久了身上有些没力气。” 回过神的池霁晓意识到自己的失态,忙放下手中的搪瓷杯,伸手将黎思源扶了起来。 “谢谢。”黎思源弯了弯嘴角,心中升起些暖意;“我没什么事的。” 池霁晓还是有些无法习惯同醒来的黎思源聊天,不禁又垂下脑袋,又恢复成了之前那般局促的模样。 她把热腾腾的粥端到桌子上,又转身捧来昨天买的药,一股脑堆到黎思源的面前;“你赶紧吃些东西吧……还有药!药你也看着自己用一些吧……我我我……我要去打工了……” 说罢,池霁晓便一溜烟跑了出去。 直到跑出些距离,池霁晓这才停了下来,按了按自己饿到发痛的肚子。 好饿,方才一紧张竟然忘了吃东西。 还有,家里似乎连米也没有了。 那人在自己家呆着简直是个累赘,池霁晓轻轻叹了一口气,自己到底无法就这么将她赶走。 心烦意乱的她一头扎进平时做零工的书摊里,用干抹布将满是霉味的旧书擦了一遍又一遍。 书摊的老板正靠在墙角藤编的摇椅上,手上的蒲扇一晃一晃,半眯着眼,余光断断续续地瞥向池霁晓。她约莫五十岁出头,齐耳的头发烫成了时下最流行的大波浪,脸上的皱纹却添了些凶意。 老板的膝上横着台老旧的收音机,壳子已经被磨得发白,有不少细小的裂痕,收音机放出来咿咿呀呀的声音也很是刺耳。 “宵同梦,晓同妆,镜里花容并蒂芳……” 池霁晓的手一顿,抹布擦偏了方向。 她低垂下眉眼,轻轻往自己的指尖吹了一口气,把书页上的那点灰尘抖去。 在这里打零工的每一天都能听到这句唱词,池霁晓从来无心深究其中的意思,更不会像今天这样,心跳突然有些乱。 老板将天线收了起来,把收音机摁灭;“有心事?” 池霁晓的肩头颤了下,随即将脑袋埋低了些;“啊?嗯……您怎么知道……对不起。” “哼!书都要被你擦烂了!”老板瞥了眼池霁晓,把收音机重重往书摊上一搁;“看来半夜下的那场雨让白天都没什么客人了……你把那箱子小人书归归类然后就走吧。” 手上的蒲扇又摇了摇,她不满地嘟囔;“又闷又热,真是个鬼天气。” “哦……好的。” 池霁晓费力地把墙角的书箱拖了出来,将书一摞一摞地搬到摊位上归类;手上做着重复动作的同时,她也在暗自盘算着今天走的早,或许可以去巷口的那家面馆碰碰运气,也好多赚些钱。 只是…… 她又摁了摁饿到不断作痛的胃部,告诫自己一定得撑下去。 “多了一个糖三角你吃不吃?”老板悄无声息地走到池霁晓的身边,放下几张皱巴巴的钱和一个鼓鼓囊囊的塑料袋;“噫,小丫头做事嘛心要定,下回再像今天这样我可要扣钱咯。” 池霁晓连连鞠躬;“一定!一定……” 她攥着钱脚步匆匆地往面馆赶去,与此同时嘴上也没闲着,狼吞虎咽地吞着书摊老板给自己的糖三角,好几次差点被噎住。 今天的运气不错,经过一番恳求,面馆的老板总算同意了池霁晓在前堂做些零碎的杂活。 被人呼来喝去地使唤了好半天,池霁晓只觉得自己的脑袋被扰得嗡嗡作响,全靠一口气支撑着自己走到米粮店。 家里的人还受着伤总不可能不管…… 池霁晓捏着钱在米粮店的门口徘徊了一阵,还是走上前去说道:“米……我要半斤,还有两个鸡蛋……还有一点点红糖。” “好,鸡蛋三毛,大米二毛五,红糖的话……加起来算你六毛得了!” 今天赚的五块钱还没捂热,这就又要花钱了……池霁晓递钱的手都在微微颤抖。 还欠了那么多,又该怎么还上? 像这样慢慢攒肯定是不行的。 疲惫不堪的池霁晓拖着买到的粮食,顺着墙根走在回去的路上。 许是受家里那怪人总是喊mama的影响,池霁晓现在不禁也有些想念起自己的母亲。 她想,她的mama怎么能那么狠心,留自己一个人在这个世界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