77.一山不容二虎
77.一山不容二虎
凌晨能去哪里弄到符合尺寸要求的玻璃，还要派人上门安装，物业挂了电话后满脸愁容，可面对业主的要求又不可能置之不理。 像这种高档别墅区，住户非富即贵，他们得罪不起。 值班的管理员打了五六个电话，最快的商家也要早上七点送达，安装师傅八点后才上班，管理员穷途末路，只能登门道歉。 管理员开着游览车抵达目的地，院门前驶来辆吉普，雪亮的车灯照彻柏油路，轰鸣如响雷，车后飞扬起一片灰雾。 是个摇滚发烧友吗？管理员艳羡地注视开来的吉普，虽然在这个小区牧马人不算豪车，但哪个男人不想开着2.0T排量的吉普奔驰在戈壁滩上，副驾驶坐着蜜色大腿的热辣美女？这才是真男人！老派硬汉！ 随着吉普车靠近，管理员隐约听到夹杂电流声的搞笑音乐，像是老旧玩具发出的噪音，他感叹开吉普的硬汉品味真是独特，接着就看到吉普车引擎盖上立了个戴墨镜吹喇叭的毛绒太阳花，太阳花随着节奏贱兮兮地一扭一扭，笑嘻嘻地滴滴答，发动机停止后才安分。 射灯熄灭，驾驶室推门下来个健硕的混血男人，亚麻色的卷发随性披散在肩头，完全是贵公子般深邃帅气的外表，却裹着件卡通毛绒睡衣，腋下夹着CD机和手柄，口袋鼓鼓囊囊，花花绿绿的游戏光盘露出一角。 “哦，你是陈经理吧。”棕发蓝眼的吉普硬汉热情洋溢，“这么晚还来修玻璃真辛苦啊！物业费该你们拿！” 陈经理支支吾吾嗯了半天，他脑海里快速闪过每一个住户的照片，终于把眼前的这个人对上号。 “颜校长！”陈经理赔笑，“哪里哪里，都是我们应该的，这么晚了您来这里？” 没人告诉他外界赫赫有名的贵族高中校长，风度翩翩的花美男，万千男女的梦中情人，私底下是这样不修边幅的死宅啊！ “这里的住户是我的学生，听说他家里玻璃坏了担心安全问题，我赶过来关照陪伴，身边有个成年人还是有安全感些，你说呢？” 陈经理大为震惊，人不可貌相，这位颜校长还真是师德高尚。 虞萌在衣帽间陪杜莫忘选包包，他本来是想把这些包全整理好给杜莫忘拉回去，杜莫忘却不想要这么多，好说歹说也只愿意挑一只。却也不要最贵的，也不要最好看的，两人在奢侈品堆里耗了快半个小时，杜莫忘总算选中了心水的一只。 过季款，不是经典，也不是稀有皮，普通的牛角包，花色中规中矩，虞萌自己都不记得什么时候买的这只包，也许是配货的时候随便拿的。 “这个，”杜莫忘捏着包上的两个尖角，“像猫耳朵，让我想到你。” 虞萌愣了下，俯下身去，重新观察这只包，浓密的眼睫毛像蝴蝶翅膀那样颤了颤，忽然觉得牛角包也没有那么普通了。他挑起眼帘，上扬的锋利眼尾斜斜地瞥向摸着皮包的女孩，如果眼光是刀，他真想剖开她的心脏，看看是不是也如同嘴巴吐露的话语那样甜蜜。 怎么会有人这么可怜、又这么合他心意？有时候认定那个想要共度一生的人，并非是对方倾国倾城的容貌或者是富可敌国的财富，也不是多智近妖的头脑，更不是温柔小意的性格，那是莫名的某一刻的心悸，像是得了病。 但是，他要和她共度一生吗？虞萌默默地打量杜莫忘。 这是爱么？ 爱是这么轻而易举就能获得的东西？ 这样唾手可得的情感，为什么会让爸爸发疯？ 门铃声打破了沉默，虞萌站起身，声音不自觉地有些紧绷。 “应该是物业来了，修玻璃的，我下去看看。” 杜莫忘把包放下，跟在他身后，虞萌侧过身把她往卧室轻轻一推，说：“玻璃破了，客厅好冷，别着凉，休息吧。”杜莫忘灵活地从他胳膊边一扭，走到他前面去，她不怕冷，如同初生的雏鸟，不假思索地要和同伴腻在一起。 虞萌不再劝，杜莫忘披着羊绒睡袍蹭在他肩膀噔噔噔下楼梯，院子里的冷空气穿过窟窿一阵阵地往客厅里冒，两人穿过房间，虞萌拉开门，正要说话，脸上的表情差点没绷住。 “颜……校长。”他努力保持微笑，扶住门把的手背青筋鼓起，额角跳动，“大驾光临，有何贵干啊？” “家访。”颜琛拢紧衣领呼出一口白气，硬是从虞萌身侧的缝隙里挤进来，“哇，好冷，怎么和外面温度差不多？” 他看到杜莫忘，伸手一揽，把她拉到自己身边，问：“无聊吗？打不打游戏？双人模式，你不是一直说没人陪吗？”说着他从口袋里摸出来光碟，在杜莫忘面前晃了晃。 杜莫忘的注意力一下子就被吸引住了，她老早就想玩这个做饭经营游戏，双人模式才有趣，隔着网络联机不如面对面交流来得直接，她只是之前提过一嘴，没料到颜琛还记得。 颜琛真是世界上最好的游戏伙伴！ 管理员对虞萌赔礼道歉，帮忙清理屋内的玻璃碴，贴上硬纸板暂时挡风，好在落地玻璃破碎受到影响最大的是餐厅，拉上折叠门后，客厅里漏风的情况大有改善，只不过棕褐色的粗糙硬纸板和透明胶实在是有碍观瞻。原本剔透如镜的玻璃修修补补成了块狗皮膏药，虞萌面皮抽搐一瞬，媚眼一抬，颜琛已经亲热地搂着杜莫忘去投影仪前，一副和蔼可亲的大哥模样。 “时间不早了，别的事明天再说吧。”虞萌拉开门，对管理员露出一个假笑，“路上小心。” 不施粉黛的少年微笑时如同一朵枝头含苞绽放的桃花，不拘泥于性别的秾丽娇艳之美摄人心魄，管理员有刹那间的恍惚，鼻尖闻到似有若无的奇妙花香，夹杂在冰冷的空气里有淡淡的令人沉迷不舍的暖意，一时间思绪飞到了九霄云外，久久不能回过神来。 耳畔传来脆响，管理员打了个激灵，转头看屋外檐廊边沿坠着一根根的冰棱，似冰原野兽的交错獠牙，在幽黑的寂夜里闪烁着冷冽的寒光，屋檐下的大理石台阶面摔碎一滩呈放射状的水痕，冰渣锋利无比，看一眼都会剐伤人的眼珠。 管理员不敢久留，连滚带爬出了别墅，发动游览车落荒而逃。 虞萌深呼吸几个来回，脸上娇媚的笑容愈发自然，他从冰箱里挑出瓜果，切小块摆成小船造型，插上可爱的星星牙签，端到客厅。投影屏上两个橡皮小人歪歪扭扭地在灶台前忙碌，客人等在屏幕的另一侧，脑袋上的耐心值急促下降。 “卷心菜卷心菜，丢过来给我切！”颜琛脑门上全是汗。 杜莫忘手忙脚乱，把投掷摁成了切块，游戏里的厨师小狗歪着脑袋吐舌头把包菜切丝。 “没事。”颜琛安慰，“咱们又不打满星，通过就行，哦对你小心那个地板会移动……”话音未落，杜莫忘的小狗厨师一脚踏空掉进深渊。 “对不起……”杜莫忘诚恳道歉。 颜琛倒是无所谓，游戏而已，他揉了把杜莫忘的脑袋，正要安慰，自己手边的锅烧了起来。杜小狗刷新，她冲上去拿灭火器，结果这次把使用摁成了投掷，颜琛恰好站在升降地板边缘，灭火器飞过来，横着把他撞了下去。 时间到，一颗星，颜琛夸杜莫忘有进步。 “玩了这么久，吃点水果吧。”虞萌贴着杜莫忘坐下，捻起一颗黑钻车厘子递到杜莫忘嘴边。 杜莫忘嚼车厘子，问虞萌：“你要不要试试看？很好玩的。”她活动自己因为太过紧张绷得肌rou酸痛的手，扭了扭手腕，把手柄递给虞萌。 颜琛对此毫无怨言，只面无表情地望着天花板，虞萌是个喜欢尝试新事物性格，他倒要看看能让杜莫忘如此投入的游戏到底有哪里好玩，爽快地接过手柄，随便看了两下教程，开启一局新游戏。杜莫忘坐在两人中间，不知为何感觉两个男人彼此的气氛剑拔弩张，寻思这不是个合作游戏吗？怎么队友整得跟死敌似的。 游戏开始，是水上乐园主题，池子中央是厨房，客人们坐着漂浮水床等待出餐。一开始两人配合还算和谐，等到时间加速减少，情况愈加紧急时，事态彻底失去了掌控。 “您疯了吗？”虞萌咬牙切齿，“我要的是金枪鱼不是鸡rou，丢过来的是什么啊？” “不好意思没看到，传送带出货太快。”颜琛不以为意，“菜做好了你端一下。” 不知道是报复还是技术不到位，虞萌端着菜到浮木边，投掷不到位菜掉进水里，人为了抢救也跳了下去，和菜一起化为了一阵白烟。 杜莫忘惊讶：“原来这个游戏易溶于水吗？这怎么玩？” 颜琛说：“小虞同学这个手脚协调能力真是让我叹为观止，你们花样体cao的教练是怎么给你打平时分的？” 虞萌一张俏脸阴沉下去，总是微微嘟起的可爱花瓣样的嘴唇抿成一条刚直的硬线，他发出一道又急又快的冷笑：“校长虚长我几岁，自诩游戏高手，不也是连个锅都照顾不周，短短十秒钟整个厨房都烧成一片火海，这简直和校长您的人生一样啊。” 颜琛心想毛都没长齐的小东西还敢向他叫板，别以为他没看出来虞萌刚才是故意使坏，谁能在明确做菜步骤后还能连着四次拿错菜品？ 颜琛深吸一口气：“先把这局玩完吧。” 情况一发不可收拾，颜琛每递一次菜品，虞萌就会用各种意外破坏，不是不小心扔进垃圾桶就是上错菜，颜琛也没惯着他，投掷过来的食材根本不看，脏碟子不洗就算了，还把所有的碟子都放到他那边，有柜台挡住，虞萌根本没办法越过去拾取。 到最后两人根本不是为了攒金币做菜，使出浑身解数给对方添堵，倒计时最后十秒时两人演都不演了，颜琛抄起水枪对准虞萌滋，虞萌提着灭火器对颜琛喷。 游戏结束，杜莫忘喃喃：“这个游戏还能把金币搞成负数呢？” 一左一右的两男人同时把手柄往沙发一扔，虞萌年纪小，向来被人捧在手心里的公主殿下，哪里受得这种委屈，不好在杜莫忘面前失态，憋着口气说自己要去洗手间。颜琛倒是四平八稳跟大爷似的跷二郎腿，见杜莫忘瞥他，呲个大白牙冲她笑，活像个胸大无脑的美国尤物。 “冷吗？”颜琛关心。 “还好。”杜莫忘说，不料打了个喷嚏。 颜琛站起来，顺便把杜莫忘也从沙发上拎起来，他宽大的手掌托着杜莫忘的后腰，像抓小猫那样轻松。 “走了，你一个人待这里我不放心。” 杜莫忘身体靠着颜琛扶在她后腰的手为支点，整个人有向后倒的坠感，没反抗也没顺从：“……其实你那里不比这里安全。” 颜琛手一施力，杜莫忘撞进他怀里，成熟男性的胸膛宽阔丰满，她的脸贴在柔软的羊毛衫上，男人guntang的体温将衣料烘得温热，一缕清新的海盐柠檬气息暗香萦绕。 他五指捋顺她刚洗后乱糟糟的发丝，略显粗糙的掌心不轻不重地抚摸她的后脑勺，好热，有力的大手几乎能将少女的后脑全部包裹，甚至捏碎，杜莫忘却没有受到威胁的危机感，她从他怀抱里掀起眼帘，努力地去仰望男人的脸。 颜琛见她翻上来盯住他的黑眼睛心都化了，他揉了把杜莫忘的头发，轻笑着，胸膛微微颤动：“走了，送你回家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