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的回应
她的回应
舱门开启,凉风涌入,余漾并没有自己走下舷梯。 身体被熟悉的力道小心托起,裹在温暖的羊绒薄毯里。 任序抱着她,步伐沉稳地走下飞机。 毯子下,她只裹着一件任序宽大的衬衣和短裤,连内衣都未能穿回。 长时间的激烈情事和被细细清理过后的松弛感让她浑身绵软,几乎睁不开眼,索性闭目养神,将那点儿被“干坏了”的羞恼藏在假寐的平静之下。 车辆行驶,最终停在了余漾记忆中的小区楼下。 然而,任序并未走向余漾家的单元门,而是自然地走向了隔壁。 余漾终于忍不住,“这不是我家。” 任序低头,对上她带着疑惑的眸子,轻声说,“是隔壁。我买下很久了。” 她语气平淡,仿佛在说一件再普通不过的小事,目光却紧紧锁着余漾的表情,“这样近一点。我这里常有人打扫,可以直接住下休息。” 余漾心头微微一滞,没有追问。 她被小心放在柔软的沙发上。 身体被细致地照顾着,温水递到唇边,柔软的靠垫支撑着腰肢。 任序几乎化身成最贴心的佣人,喂水做饭,眼巴巴地看着她。 余漾心头烦躁又微酸,不知该如何面对这种汹涌的注视,索性闭上眼睛。 没过多久,一个意想不到的电话打破了这份带着微妙暧昧的寂静。 屏幕上跳动的名字让余漾心头一紧——沈季青。 她起身走到阳台上接通。 电话那头传来沈季青温和依旧、带着几分惊喜的声音,“漾漾?你回国了?听朋友说在机场看到你了…能见个面吗?好久不见。” 五年,足够时间将许多东西冲刷干净。 曾经那个因为身份认知而退缩怯懦的沈季青,在她奋力追赶试图修补时决绝抽身的沈季青…那些曾带来酸涩痛楚的情绪,早已褪色模糊。 如今剩下的,或许只有一点对青涩往事的淡淡缅怀,再无半点波澜。 更重要的是,那个Alpha。 任序的执念,她太清楚了。 是该做个彻底的了断了。 不是为了证明什么,只是为了以后彼此清净,也省得那个占有欲爆棚的Alpha动不动就“咬人”。 “好。”余漾应道,声音平静,“时间地点你定。” —— 隔着餐厅宽大明亮的落地窗,余晖为城市镀上一层暖金。 沈季青坐在余漾对面,看着她低头专注地切着牛排,眼里的情绪复杂交织。 时光仿佛格外偏爱她,并未留下太多痕迹,多了几分清冷自持的韵味,气质越发沉静如水。 “你瘦了。”沈季青轻声道。 余漾抬眼,浅淡地笑了笑,摇摇头,“还好。” 她疏离得像在应对一场普通的商务晚餐。 沉默蔓延了一会儿。 沈季青放下刀叉,终是鼓起勇气开口,“漾漾,我们真的没有可能了吗?这几年,我……” “没有。”余漾的回答快而清晰,甚至没有等沈季青的话说完。 她端起水杯抿了一口,坦然地迎上沈季青瞬间黯淡下去的眼睛,“以前的事情,过去了就过去了。” 沈季青看着余漾的双眼,里面再也找不到当初追逐自己时那份闪亮的光芒。 是啊,当初是自己先退的,用“Beta配不上Omega”这样可笑的理由,在她无数次试图靠近挽回时,自己选择了封闭和远离。 余漾的骄傲和感情,在那个不被珍惜的过程里,早已被消耗殆尽了。 沈季青脸上挤出一个苦涩的笑容,喉咙有些发紧,“对不起。还有,好。我知道了。” 千言万语,最终只化作这寥寥几个字。 她知道,这一次,是真的彻底失去了。 一顿饭很快结束了。 沈季青站起身,“我送你回去吧?” “不用了,”余漾拿起椅背上的外套,同样站起身,客气地婉拒,“我自己叫车很方便。” 她没再给沈季青更多交流的空间,微微颔首,率先走向餐厅门口,渐渐融入门外逐渐亮起的霓虹夜色里。 沈季青伫立在原地,望着那毫不留恋的背影消失在玻璃门外,那点笑容彻底垮了下来,只余下满腔的懊悔和无声的寂寥。 这一切,尽数落入了任序眼中。 她今天是来这里处理公司堆积的紧急事务,刚和几个客户在附近大厦谈完。 准备离开时,任序的视线不经意扫过街对面,那个日思夜想、牵动她全部心神的身影就这样毫无征兆地撞入眼帘。 旁边还坐着一个沈季青。 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。 余漾第一件事,竟然是来见沈季青? 沈季青脸上那份掩饰不住的喜悦和关切,像针一样扎在任序的心上。 为什么?凭什么? 她拼了命地找了她五年,把自己变成更好的、配得上她的样子,小心翼翼地靠近,放下所有的骄傲去祈求一点点怜惜。 可沈季青呢?什么都没做! 她不过是一个电话,余漾就赴约了,在她面前还露出了那样的…笑? 她看着余漾独自一人走出来,站在路边,似乎在看手机,又似乎在放空。 昏暗路灯的光线描绘着她清瘦的轮廓。 余漾的身材被剪裁精良的薄呢大衣勾勒,衣摆下是笔直纤细的双腿。 腰肢被同色系腰带束着,更显出不堪一握的纤细。 路灯的光把她影子拖得很长,孤零零地印在地面上。 像寒冬里覆了雪的竹子,干净、挺直。 任序忍不住想,自己是不是在她心里,其实连一丝丝位置都没有了?五年的寻找,好不容易的靠近,那些亲昵的耳鬓厮磨抵不过沈季青一个电话? 就在任序快被负面情绪吞噬,几乎要逃离这剜心蚀骨场景的时刻,余漾却停下了动作。 她的目光落在任序脸上。 方才她就注意到了,有辆车很眼熟,车牌和任序的好像对得上。 所以不出意外的话,任序就在附近。 隔着喧嚣马路,隔着霓虹闪烁,隔着前尘旧事,四目猝然相对。 余漾的嘴唇微张了一下,她想下意识地想和任序说话。 可她停下了,没有呼唤,没有招手,只是那样深深地看着任序。 这沉默的对视仿佛有一个世纪那么漫长,周围的喧嚣都成了模糊的背景音。 …… 任序的心脏在胸腔里沉重地擂鼓,酸涩和痛苦几乎要让她窒息。 她看着余漾,看着她在微冷的晚风中轻轻拢紧衣襟的动作。 纤细的身影慢慢转过身,一步,一步,向着另一个方向走去。 她走了。 她甚至没有喊她一声! 像丢弃一件无关紧要的东西,像拂去一粒微不足道的尘埃。 “用完就丢”这四个字再次刺入脑海。 余漾低着头,夜风吹乱她的发梢,拂过她的侧脸。 心脏像被一把钝刀在反复切割,痛得她几乎无法呼吸。 果然… 她的试探,她的等待,她抛出的最后一个机会…那个人就那样站在那里,无动于衷地看着她? 她所谓的成长、所谓的勇敢呢?难道就只敢在黑暗里抱着她痛哭吗? 连追上来质问一句的勇气都没有了吗?失望和疼痛让她只想快点消失在这个地方,回到自己空荡荡的屋子,把这一切可笑的心软关在门外。 步伐越发急促,衣角在冷风中翻飞,像一只急于逃离风暴的孤雁。 就在余漾的背影即将拐过街角时—— 余漾还没反应过来,一股力量从身后猛然将她包裹。 熟悉的气息瞬间席卷了她。 任序从背后紧紧地环抱住她的腰肢,将她整个人箍进一个剧烈起伏着的怀抱里。 微凉的夜风吹拂着两人纠缠的发丝。 任序的身高优势让她能轻易地将下颌抵在余漾的颈侧和发顶。 温热的呼吸急促地喷洒在余漾敏感的耳廓和颈间肌肤上。 怀抱紧得让余漾几乎无法喘息,那剧烈的心跳声隔着两层衣料沉重地敲击着她的后背。 “对不起……”任序的声音闷闷地从她颈窝里传来,像是在强行压抑着什么,“对不起,漾漾。是我混蛋,是我胆小…” 她用鼻尖蹭着余漾的头发,像个做错事害怕被抛弃的孩子,笨拙又毫无章法地汲取着那能让她安心的气息。 “我应该早点追上来,我应该第一眼看到你的时候,就过来。” 她感受到了那被压抑下去的细微颤抖。 这触感让她心底那无法控制的酸胀感几乎决堤。 她更用力地抱紧余漾,像是要把她嵌入自己身体里,把那些差点错过的恐惧全都挤出去。 余漾被她勒得生疼,可一种迟来的、细密的疼痛从心底蔓延开来——这傻子! 一股火气混杂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心疼涌上来,余漾忽然抬起鞋尖,踩了任序一脚。 任序痛哼一声,抱着她的力道却一点没松。 余漾终于开口,冷冷地命令道,“我要回家!立刻!马上!” 车子驶进小区,停在地下车库。 电梯上行到余漾家门口的楼层,空气静得只能听见彼此的心跳。 两人进了门。 任序站在门口。 方才餐厅窗外看到的那一幕像猫爪一样还在心底里抓挠。 Alpha天性里的占有欲和对“前任”的危机感让她如鲠在喉,明知不该问,再问可能又会把人惹毛,可那股憋着的酸水还是冲破了理智的堤坝。 “漾漾。你能告诉我为什么去见沈季青吗?” 她问得极其小心,目光紧紧锁着余漾的脸,每一寸细微变化都不愿放过。 像等待审判的囚徒。 余漾的眼底没有想象中的冰冷或愠怒。 她定定地看着任序。 忽然,余漾抬起手,手臂绕过了任序的脖子。 任序发愣的瞬间,余漾已经微微踮起脚尖,手指轻轻抚上alpha耳后的轮廓,随后勾住了颈项,迫使人微微低下头来。 距离骤然拉近。 下一秒,一个柔软微凉的吻,轻柔却无比准确地、毫无预兆地印在了任序的唇上。 这个吻不含任何情欲的掠夺,只是一个极其短暂的、纯粹温柔的碰触。 任序的大脑“嗡”地一声,瞬间空白。身体僵硬地定在原地,只有心脏在失序地疯狂撞击着胸腔。 她心中所有的不安、猜忌和酸涩烧成了灰烬。 唇瓣只是轻轻一碰,余漾就微微后退了半寸。 她并没有离开太远,就维持着这样近在咫尺、呼吸交缠的距离。 不需要再多的追问,不需要再长的解释。 答案就在这个主动示好的亲吻里,无声胜有声。 任序的眼睛一点点地亮了起来,如同被星光点亮的夜空,狂喜和了然让她头晕目眩。 她喉头滚动,试着找回自己的声音,“漾漾,你…你不喜欢沈季青了?” 余漾能看到任序眼睛里翻涌的情绪从痛苦酸涩,瞬间变成难以置信的狂喜。 这种纯粹的情绪变化,竟让她觉得有点可爱。 她轻轻地点了一下头。 “嗯。” 任序只觉得自己浑身的血液都在因这回答而沸腾燃烧。 先前那几乎要把她骨头都浸透的酸涩苦意,瞬间烟消云散,无影无踪。 她几乎要忍不住欢呼雀跃。 任序眉眼飞扬起来,将余漾往怀里带了带。她的声音里是压不住的雀跃和一种“雨过天晴”后的得意。 “嗯!我也不喜欢她!” 末了,顿了一小下,她才又用一种带着点施舍的口吻补充道,“不过嘛…现在看她,稍微顺眼了那么一点点。”